玛丽莲·梦露与“大灰狼”

拉里·席勒口述及杰佛里·金斯顿记录下的梦露

章节作者

JEFFREY S. KINGST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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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FFREY S. KINGSTON

普罗大众熟知的是玛丽莲·梦露人生中的光辉时刻；而席勒展现的却是梦露鲜为人知的平凡瞬间。

玛丽莲·梦露（Marilyn Monroe）逝世近60年后，她人生中那些重大时刻，依然熠熠生辉。梦露在照片中留下的形象、在电影中的纯真个性、与乔·迪马吉奥（Joe DiMaggio）和亚瑟·米勒(Arthur Miller) 的婚姻、为约翰·肯尼迪（John F. Kennedy）总统演唱的《生日快乐，总统先生》（Happy Birthday Mr. President），以及1962年的溘然长逝，都深深镌刻在我们的集体记忆和文化中。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虽鲜为人知，却意义重大：梦露佩戴腕间的，那一枚宝珀镶钻腕表。上述的点滴都极具纪念意义，但它们能否还原出梦露本人的真实形象呢？现实生活中的她到底是怎样的？毕竟观众所看到大多是梦露在电影中经常饰演的“花瓶”般金发女郎的角色。她是否像好莱坞的某些明星一样，对周围的人漠不关心？她有才华吗？风趣吗？聪明吗？这个真名叫做诺玛·琼（Norma Jean）、却以“玛丽莲·梦露”闻名四海的传奇女性，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拉里·席勒（Larry Schiller）最初是一名杂志摄影师，曾为《看客》（Look）、《生活》（Life）、《伦敦周日时报》（The London Sunday Times）和《巴黎竞赛画报》（Paris Match）等主流刊物拍摄照片。后来，他又成功转型为电影导演和作家，并相继荣获了奥斯卡金像奖（Academy Award）、艾美奖（Emmy Awards）和普利策奖（Pulitzer Prize）。刚做摄影师时，年仅23岁的席勒在电影《让我们相爱吧》（Let’s Make Love）的片场第一次见到了玛丽莲·梦露，当时这部电影的另一位主演是伊夫·蒙当（Yves Montand）。在此后的两年里，席勒得以近距离接触梦露，并常在轻松的环境中为她拍摄照片。席勒有种能让被拍摄者放松下来的特殊才能，他也因此见证了梦露在头版新闻之外不为公众所熟知的多面形象。席勒从历历在目的回忆中拮取片段，描绘了一幅美妙而亲近的梦露画像，画中展现她的人生与复杂个性。

第一次和摄影师见面的几秒钟内，梦露就展现出了她的机敏。当时，片场的公关人员向梦露介绍，席勒是《看客》杂志的摄影师，梦露俏皮地问候道：“你好啊，来自《看客》的拉里，我是玛丽莲”。席勒记不清自己脑海中突然涌现的回答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只是脱口而出道：“而我是大灰狼”。玛丽莲不假思索地反驳了席勒的破冰玩笑，她笑道：“你太年轻了，看起来还不够坏。”初见时的这次幽默斗嘴为他们今后的合作定下了基调。从此，席勒成了“狼先生”。数月后，当梦露再次见到席勒时，她的开场白便是“你变得更坏一些了吗？”常人以为她只是金发美丽，哦不，她还擅长灵思巧辩。

有那么几次，席勒看到了梦露更富深度的一面。她对知识分子极其敬仰，她与剧作家亚瑟·米勒的婚姻就是一个众所周知的例证。不过，她并非只是一个头脑空洞的“女粉丝”。演员彼得·劳福德（Peter Lawford）曾在其南加州的家中举办过一次聚会，梦露正是在那里展现了她的智慧。当时，梦露站在角落里，与历史学家亚瑟·施莱辛格（Arthur Schlessinger）深入探讨着政治问题，他们对话的焦点是如今臭名昭著的“猪湾事件”（Bay of Pigs），也即对卡斯特罗领导的古巴革命政府发动的那次失败的入侵行动。她不仅领会了施莱辛格所说的话，而且抛出了自己独立深入的思考，与他对阵。她把声音压低到了表演时不常用的音域，的确，这让她的观点听起来更加有力度和庄重。

很少有人知道，梦露非常喜欢阅读。她的阅读广泛，和包括诗人卡尔·桑德堡（Carl Sandburg）在内的许多作家都是朋友。梦露曾读过他所撰写的总统亚伯拉罕·林肯（Abraham Lincoln）的详细传记，并且希望能与他一起探讨其笔下的历史。一次，席勒来到梦露坐落于布伦特伍德（Brentwood）的家中，梦露笑意灿烂，急切地宣布道：“猜猜今天谁会来我家？他是位作家。”她话中提到的，正是当时已经84岁的桑德堡。后来，席勒还见过两人在制片人亨利·韦恩斯坦（Henry Weinstein）公寓的聚会上一起跳舞的照片。

梦露不仅思想深刻，能够与知识精英们融洽相处，还对商业充满智慧的见解。她创立并管理着自己的制片公司，是一个不容小觑且值得尊敬的企业家。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与其他同时代的女星们争夺媒体的宣传资源，她的对手包括：凯瑟琳·赫本（Katharine Hepburn）、李·雷米克（Lee Remick）、琼·克劳馥（Joan Crawford）和贝蒂·戴维斯（Bette Davis），她们与梦露都在同一档期参与拍摄了大型电影。梦露知道，若想发展自己的事业就必须吸引更多的关注，让自己的形象在公众的眼中比其他女明星们更为突出，从而击败对手。同期女演员伊丽莎白·泰勒（Elizabeth Taylor）此前曾在拍摄电影《埃及艳后》（Cleopatra）的过程中，与理查德·伯顿（Richard Burton）陷入热恋，不仅因此广受关注，还抢占了所有的媒体资源。梦露明白，她不能依靠类似的八卦新闻博得关注。因此，在梦露与迪安·马丁（Dean Martin）和沃利·考克斯（Wally Cox）一同拍摄电影《濒于崩溃》（Something’s Got to Give）期间，席勒曾提议让她与男主角沃利·考克斯拍摄一些合照。但梦露认为这样做无济于事。梦露提醒席勒： “您想拍的应该是水花飞溅的照片”。在这部电影中有一个场景，迪安·马丁站在阳台上，俯视下方正在游泳的梦露。“水花飞溅”是指梦露看到了机会，认为摄影棚中建造的泳池能拍出吸引媒体的诱人照片。她知道必须用公众无法忽视的方式增加自己的曝光度。

梦露很有决断力。席勒曾在片场为她拍摄过一组照片，选片最终由她做主。当他将相版展示在梦露面前时，她顽皮一笑，恳求道：“我们去买点‘唐（Dom） ’吧”。席勒十分困惑，只得陪着梦露开着敞篷车来到了洛杉矶著名的日落大道（Sunset Strip）上，并把车停在了高档酒品商店和酒馆的对面。从商店内走出来的梦露蹦上了车，手上拿着写有“Dom”字样的纸袋。原来“唐”指的是唐·培里侬香槟王（Dom Perignon）。梦露直接对着酒瓶喝着酒，显然很是愉悦，她仔细地审阅着照片小样，并用粉色的剪刀将她不喜欢的照片拦腰剪断。在席勒的印象中，梦露总能做出正确的决断。她能迅速挑选出那些最好的照片，也会毫不犹豫地舍弃其他不尽如人意的照片。

玛丽莲·梦露乐于与知识分子打交道，且她自己也饱览群书。

玛丽莲·梦露： “虽然我的照片经常出现在挂历上，但我却从不是个守时的人”。

梦露很了解自己。你见过模特指导摄影师拍照吗？梦露就会这么做。有几次，当席勒在为拍摄做准备时，梦露会提醒他当前的站位有问题，如果从另一个角度拍摄，就能得到更好的照片。事实证明，梦露说得没错。另外，梦露还习惯随身携带一面镜子，这一点同样也很有用。她在摆造型的时候，眼睛不是看向席勒，而是看向镜子。当被问及缘由时，她回答道：“我总能在镜子里找到玛丽莲·梦露”。

梦露虽然既通情达理，又极有自知之明，但这并不意味着与她合作是件容易的事。相反，她在片场总是习惯性地迟到。有很多次，她甚至迟到了好几个小时，不仅令导演、其他主演和剧组人员们都大为恼火，甚至连制片人们都开始默默计算拍摄延误会导致多少额外损失。梦露爱迟到的名声流传在外，甚至在她为肯尼迪总统唱歌的那个著名的晚宴上，主持人彼得·劳福德也不得不在介绍梦露时施以调侃。伴着乐队的小号声，克劳福德宣布：“下面有请玛丽莲·梦露”。然而舞台上却空无一人。片刻后，主持人再次说道：“有请梦露”，结果依旧无人登台。最后，主持人第三次报幕：“下面有请迟到的玛丽莲·梦露”。观众席的气氛被彻底调动了起来，梦露终于登台表演，她身穿那件如今已十分出名的连衣裙，温柔低唱着《生日快乐，总统先生》。梦露甚至有些享受这种小小的自嘲，她开玩笑说：“虽然我的照片经常出现在挂历上，但我却从不是个守时的人”。

大多数一线明星和普通人相处时往往态度不佳，但梦露却并非这样。第一次见到席勒时，她就对这位刚认识的摄影师表示了关心。席勒在梦露的化妆间为她拍照时，梦露注意到席勒在用右眼为相机对焦时，左眼仍然睁着。通常情况下，摄影师们肯定会闭上那只不看取景器的眼睛。对此，席勒解释说，在他很小的时候左眼就已经失明了。而正如所有关心席勒的人一样，梦露坚持要席勒告诉她事故是如何发生的。还有一次，席勒不得不为梦露拍摄直至深夜。梦露知道席勒新婚不久，他的妻子和刚出生的孩子都在家中等他。梦露表示很担心：“您工作到这么晚……您的妻子还在等您。”但是席勒执意要留下来完成拍摄工作。于是，梦露就悄悄让人为席勒的妻子送去了两束玫瑰和一张写明事由的便条。第二天，席勒前来继续为梦露拍照时，特意从这些玫瑰中挑出了一支，回赠给了梦露。梦露将玫瑰花插进耳畔的发间，说道：“很高兴我没让你被夫人拒之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