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凡表链

这件作品共含531个零件，经由工匠全手工装配并精细打磨而成。听上去像是一枚大复杂功能腕表机芯，其实不然。它就是宝珀的Mille Mailles网格纹理精钢或金质表链。不过，要是你在这段描述中看到了高级制表复杂工艺的影子,那就对了，因为打造一根如此精致的表链，与打造一枚复杂功能腕表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手中这根宝珀Mille Mailles网格纹理表链在设计上看似非常简洁，毕竟，表链的设计与装配本就不该太复杂。最重要的是，高档表链之所以与众不同并不在于它具备哪些优点，而要归功于它没有哪些缺点，比如：佩戴时不会让手腕感到不适；柔韧性佳，毫无束缚；打磨精美，没有瑕疵；重量平均，不会失衡；零件之间衔接顺畅，无缝融合。如果说这样一根表链也会让人产生质疑，那一定是“金属制品是怎么做到刚柔并济的呢？”

无论是戴在手腕上还是拿在手上观看，都只能看到精细打磨后闪闪发光的表链外观，而不会泄露它如何链接的玄奥。虽然在佩戴时难以察觉，但实际上其结构却非常复杂，需要经过仔细斟酌，将11种不同的内部链接方式与20种不同的外部链接方式进行精密组合。这种组合方式在法语中被称为“maillons”，意为网格结构。即便是通过近距离观察，肉眼也仅能分辨出一小部分链节的细微差异。只有当你有机会旁观它的组装过程，或者仔细研究图纸时才能清楚地发现，并非所有的网格链节都一模一样。实际上，网格链节共有31种不同的类型和尺寸。难以分辨也并不奇怪，其区别的确十分细微，大小差异约只在几分之一毫米；即使将它们并排比较，也需要观察者目光敏锐才能看出个中乾坤。

表链组件间的链接方式也十分隐蔽。不同的网格链节以细销钉串接在一起，每边均加以固定，通过链节格内部横贯整根表链，从而链接成行。因此，这些链接点被看似无形地固定在了适当的位置上，但作为表节与表节之间的链接元件，它们却能够自由旋转，如此一来，表链便能与手腕完美贴合。

尽管通过仔细观察（包括研究表链的弯折方式）我们已充分了解了表链构造的基本原理，但其煞费苦心的装配与打磨过程还远未被揭示出来。为了揭开谜团，弄清这500多个组件是如何装配在一起的，我们需要来到瑞士最北部，靠近法国边境的德莱蒙（Delémont）小镇，那里是宝珀的姐妹公司Simon & Membrez的所在地。

当然，表链的打造是从单个部件的制造开始的。每种部件的尺寸差异极其微小，仅在5微米左右。虽然这听起来过于严苛，但如果想将每个网格链节无缝衔接并使其能够自由伸缩，那这种高精度要求就是必须的了。部件送达装配专家的工作台时均已被分门别类，每种部件都被放置在一个贴有编号的小盒子中，这个编号就代表着部件的类型。再次重申一下，网格链节总共有31种不同的尺寸和类型。对零件盒进行编号非常重要，因为只有将网格链节（包括螺钉)装在特定的盒子中，才能轻易地用螺丝刀将其拆下，并装配到表链上，使表链与佩戴者的手腕契合。同时，也更容易将不同类型的网格链节加以区分。

第一步是用横贯表链的销钉将网格链节固定在表链的侧面，使它们串联成行。将销钉嵌入钻孔完成密封连接，并用胶水粘合，如此，每根销钉便都能被牢牢地固定到位。

我们必须确保装配不留一丝漏洞。即便固定销钉时采用了双保险：密封连接及胶水粘合，但所使用的胶水本身也需要经过测试。当每批新胶水被送达时，就要选取其中的某瓶作为测试样品。将细销钉装配到网格链节中，并使用该样品对其进行粘合，随后测量将两者拉开直至分离所用的力的大小。当然，该力量的大小远远超出了表链在日常佩戴时可能经受的任何力量。一旦通过测试验证，该批次的胶水便能正式投入使用，服务于表链的生产。

粘合步骤完成了，现在，这些侧面网格链节就被细销钉稳固地连接在了一起。接下来，要根据它们在表链成品中的功用，将其按尺寸排列、排序。随后，装配专家会将11个不同尺寸的内用网格链节分别拧到销钉上。在各个位置上装配合适的链节是非常重要的。通常，同一行中装配的网格链节尺寸都相同，但也有例外，比如，可用螺丝刀拆卸的四行网格链节（其外部带有螺钉，便于调整尺寸)。在这种可调整尺寸的结构中，每一行就包含两种不同类型内部链节的结合体。为了辅助完成装配，会运用一种特殊工具来固定组件，不同位置上的组件都标有编号，以便与表链该位置上所需的特定尺寸的网格链节相对应。

一旦将所有的内部网格链节全部拧到销钉上，就要装配第二种外部网格链节了。其安装方式与内部链节相同：将销钉钉入钻孔完成密封连接，然后再用胶水粘合。

此时此刻，这根表链已经基本组装完毕，只缺两样东西了：一端缺少了表链与表壳的连接部件，另一端则缺少了搭扣。宝珀要求由自己的制表师来完成表链与腕表的连接，因此这条表链，以及一种被称作表壳系扣（attache boîte）的连接部件，将一同被送至制表师处。表链搭扣的每一端都与网格链节相连，这与逐行可拆卸链节中配备的螺钉系统很相似。尽管组装或许已经完成，但由于尚未将表链与腕表连接起来，因此表链的制作还远没有结束。最终的打磨工作不得不稍做等待，而那无疑将是一项独特的挑战。

首先，由于结构中表节与表节的间距极小，空间有限，因而，为网格链节抛光就需要采用特殊技巧。打磨工匠将表链逐行向后弯折，使链节的内侧尽可能地外露。将表链向后弯折后，匠人们就能接触到表节与表节之间的每一个侧面。随后，再将表链中的每一行分别压到一把超薄的旋转抛光刷上，这把抛光刷有个浪漫的名字——“小胡子”。“小胡子”抛光刷的宽度很窄，这种设计使它的刚毛得以在表节间有限的空间中工作。打磨工作需要在每一处表节与表节之间重复进行多次。将表链中的每一行都用“小胡子”抛光之后，所有的内部网格链节都将泛出精美的光泽。

下一步需要处理表链的侧面。此处有两个方面尤为重要。显然，表链的侧面必须要呈现精美光泽，但同时也需要确保表面的绝对平整。要想同时满足这两个要求，就要掌握极其精湛的技艺。表链被平放在一个支撑平台上，随后将其侧压在抛光盘平整的一面上。打磨时，抛光盘与表链成直角。如此，整条表链的侧面就能在抛光盘的平整面上进行抛光，在提升表面光洁度的同时，又保证了其平整度。

一旦在抛光盘上完成了对表链侧面的抛光处理，就要重新对表链的正面进行打磨，并继续对侧面进行进一步抛光。进一步打磨时采用了三种不同的抛光刷，每种刷头的柔软度依次递进。随着打磨工作的进行，不仅依次更换了不同的抛光刷，而且使用的抛光研磨膏也发生了变化，优化抛光的每个阶段，所使用的研磨膏都越来越精细。虽然只需将表链分别侧压在三种不同的抛光刷上，便能完成表链侧面的最终抛光，但是表链顶面的最终抛光却仍需要逐行进行。与使用“小胡子”抛光刷时的方法类似，表链被工匠们向后翻折，这样就只有单独一行会被压在抛光刷上。从最外面的一行开始，抛光刷根据表链的长度来回移动，逐行打磨。

这样就只剩下表链的背面未经打磨了。背面所需的打磨处理，并非要打造那种闪闪发亮的效果，而是一种缎面拉丝处理。缎面拉丝工艺同样是一项独特的挑战。首先，通过在砂轮上前后移动表链，可在其表面形成非常细微的线条，这便是所谓缎纹的精髓。拉丝的过程需要非常小心，以确保纵向缎纹完全笔直，彼此一致。在表链背面有两小块区域，需要经过抛光打磨：其中，一块区域在表链的最末端，另一块区域则是一条细边，自表链最末端的外边缘纵向延伸，表链背面还会有一条曲线向上延伸到经高度抛光的网格链节的侧面。它们的存在无疑使拉丝工作更为艰巨了。这两个明亮抛光的区域是在缎面拉丝处理之后才进行的。而在打磨表链末端的这块区域时，工匠使用了一个回形针，将表链准确固定在抛光轮的相应位置上，以便精准划分抛光打磨区域与缎面拉丝区域之间的边界。表链背面那条延伸至网状结构侧面的细窄弧线在抛光时也采用了相同的技巧。使用回形针固定，将需要打磨的特定区域暴露在抛光轮上。

最后，要用极其柔软的抛光刷，沿两个方向对表链再进行一次打磨，确保其闪亮的表面上没有抛光的痕迹。该工序完成后，需要对表链进行清洁。随后，在特殊光照下仔细检查每根表链，以验证其是否精美无瑕。

尽管Mille Mailles网格纹理表链所需的部件数量最多，但其装配方法及打磨工艺与宝珀其他风格的表链，如极富盛名的71表链和深潜器Bathyscaphe表链都基本相似。宝珀拥趸们一定了解71表链的悠久历史，其诞生可追溯至20年前第一枚飞返计时码表的首次亮相。在那个年代，运动腕表的表链似乎哪里都有问题，显得极其僵硬，佩戴在腕间时也很不舒适。71表链的出现令人耳目一新。它伸缩自如及贴合手腕的特点极富革命性意义，也因此一举成为了金属表链的至高标准。它的秘密在于略呈圆形的链接组件和边缘零件，以及在组件边缘起固定作用的销钉。

71表链和深潜器Bathyscaphe表链都运用了缎面拉丝打磨工艺。尽管与Mille Mailles网格纹理表链相比，它们的总零件数和组件类型都更少一些，但这两者的装配及打磨要求却一样高，对表链装配的基本原则也都相同。表链的组件通过销钉连接与外部组件紧密契合，并用胶水粘合；同时，销钉横贯表链，链接各个内部组件，并将其与外部组件固定在一起。组装前，表链的各个部件都经过了第一次缎面拉丝处理。当这些部件由销钉固定，组装到一起之后，会将表链放置在一根转动的打磨带上，并使用与所需缎面拉丝线条粗细相匹配的磨料，对这些组件进行最后的精修。最后的精修要求十分苛刻，必须小心翼翼确保拉丝线条保持笔直，并与表链本身保持纵向垂直。

钟表制作的方方面面都必须达到最高的工艺标准，这对于制表匠人们而言始终是一项考验。因此，致力于打造精密机芯、表盘及表壳的制表企业，竟然出产了一根赫赫有名的金属表链，这一点都不令人惊讶，纯属意料之中。